或許是吃喝無憂, 所以虎鯨‘欺負’起其他動物，非常自然順手。

人家本來是正常的游動, 它一經過，非得賤賤的用尾鰭一拍。

看到那暈頭飄落的發光水母，龍苡莫名覺得有些可憐。

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慘遭虎鯨欺負的小動物了。

虎鯨確實囂張得過分，但沒辦法，海洋裏很少有動物能治得了它們。

所以被欺負也只能自認倒黴，龍苡不會插手。

她不是判官, 能辨對錯，而且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。

跟著虎鯨群游了一段時間，龍苡準備跟它們分開, 突然發現前面有頭虎鯨不知怎的, 翻起肚皮一動不動漂浮在海面。

而其他虎鯨並沒有靠近，反而是遠離它。

這不像它們之前團結互助，在龍苡想過去看看時候，卻被一頭虎鯨用短小的喙頂著腰部往前游。

她轉身想回去看看，身後的虎鯨又換了個姿勢, 用頭部抵住。反正就是不能過去，若她停在原地觀察, 就不阻攔。

最後還是宋教授提出猜測, “可能是在捕食。”

虎鯨的食譜中也有海鳥，但它們在天上飛, 很難抓到。於是虎鯨們想了個辦法，裝作死屍，把它們引下來。

因為鯨魚死後，它們的屍體除了吸引其他海洋生物，海鳥也是受益者之一。

單純的海鳥不會想到, 這其實是虎鯨的誘餌。

只要海鳥落下來，它們一個翻身或者一尾巴拍暈，失去行動力的海鳥就成了一頓美味。

龍苡她們離開一段距離後，果然有好幾只海鳥落在虎鯨身上，接下來就如宋教授猜想的，虎鯨張嘴攻擊，吃掉。

善用計謀又團結協作，虎鯨能成為海洋霸主，還真不是說說的。

“虎鯨經常用這個方法來吸引海豹、海獅、烏賊等，因為只要是食肉動物，很難不上當，”宋文彥繼續說。

聰明、可愛，還有那麽點小賤賤，無怪乎在人類世界裏，虎鯨是最受歡迎的海洋生物之一。

***

沒有浮冰的深海海域，黑暗無物。

龍苡海裏游了許久，周圍除了冰冷的海水就是海水。

虎鯨應該早就知道這邊沒有什麽好玩、好吃的，所以在她往這邊游時，就沒跟過來。

突然，遠處詭異的一幕引起龍苡的註意。

幾十頭頭大身長的動物，正在海裏垂直站立，通過一連串上升的氣泡，不難猜出它們是休息。

除此之外，海裏還有一陣陣噠噠聲。

“是抹香鯨啊，”因為長相太特別，睡姿如同巨石陣一般，幾乎不用分辨。

宋文彥給龍苡介紹：“這是生活在深海的齒鯨，最為突出的是它方體頭部，下頜細長有牙，上頜沒有。雖然屬於齒鯨目，但它們吃東西不做撕咬，以吞咽為主。”

龍苡的出現，讓部分休息的抹香鯨開始蘇醒。

有節奏的噠噠聲，應該是抹香鯨的語言。

隨著它們靠近，龍苡聽到這種聲音逐漸增多。

“它們的腦袋真大。”幾乎占整體比例的三分之一，之後才是眼睛、身體。

龍苡伸手，它們會很友好的把頭探過來蹭蹭。其中多數是幼崽，因為它們對眼前這個小小、奇怪又親切的‘同類’充滿好奇。

“抹香鯨能下潛到兩千多米的深海，靠的就是能調解上潛下浮的大腦袋。”正是單憑□□就能下潛千米的特殊，引來了許多生物學家對它們的探究。

“抹香鯨腦袋裏儲存的東西稱為腦油，也叫鯨蠟，大約有一千升。在下潛時，隨著海水溫度降低，鯨蠟由液態變成固態，增加體重。反之亦然。”

作為體型最大的齒鯨，抹香鯨每日食量差不多一噸。

比起藍鯨、座頭鯨等須鯨需要多次捕食磷蝦、小型魚類，抹香鯨的主要食物為巨型烏賊、章魚等頭足類生物，一頓就能滿足。

抹香鯨的食物生活在深海，那裏只有它們能到達，所以抹香鯨幾乎沒有搶食的對手。

在宋文彥介紹時，抹香鯨群已經全部清醒。

它們先去海面上換氣，之後就開始下潛。

傳達的意思是要捕食了。

由於幼崽還小，暫時適應不了深海的壓強，所以下潛到五百多米就沒有再跟著。

除此之外，還有兩頭成年抹香鯨留在原地。

看龍苡的視線，宋文彥解釋道：“抹香鯨在海裏能呆兩個小時，為了避免幼崽出事，它們離開前，會找族群裏的姐妹幫忙照顧。”

這也是為什麽抹香鯨會成群結伴的原因之一。

漆黑、冰冷的深海，隨著抹香鯨下潛的高度增加，發出的噠噠聲音越來越密集。

龍苡離得遠，但也能看清抹香鯨行進的路線。

她發現，抹香鯨不依靠眼睛捕獵，而是根據發出的聲波探測周圍環境。

很快，就有抹香鯨找到自己的食物。

一只大型烏賊。

原本逃跑速度很快的烏賊，反應突然變得緩慢。

抹香鯨連續不斷的聲波，就是造成一切的緣由。

龍苡只覺得聲音嘈雜，但還能忍受。而因為直播設備收聲太好，屏幕前的宋文彥就有點難受了。

為保安全，他勸龍苡再離遠點。

“還好你沒太靠近，眼下抹香鯨聲音的分貝達到兩百以上，若是沒有防護，將會造成鼓膜破裂、雙耳失聰的嚴重後果。”

如果沒有這個能力，抹香鯨怎麽有足夠的底氣去捕捉狡猾的巨型頭足類生物。

烏賊、章魚、魷魚的身體軟軟有彈性，一旦反應慢，游過去的抹香鯨不需要咀嚼，直接一口吞下。

因為食物巨大，抹香鯨一般只要吃一頓，就可以離開。

當然，並不是所有的抹香鯨捕食都順利。

有些無法躲開追捕的巨型魷魚，在被吃前一刻，強有力的吸盤牢牢粘在抹香鯨的皮膚。

即使最後難逃一吃，它也要留下深刻印記，頗有一種我死了，你也別好過的意思。

捕食結束，所有抹香鯨都離開。

暗處的大家夥看到天敵離開，迅速逃離。

吃飽喝足後，抹香鯨們有了玩耍的興致。

當發現龍苡一直跟著，有些抹香鯨就降低游速，好奇的靠過去，同時發出噠噠聲。

摸了摸它們的大頭，有彈性但並不軟，上面還有好幾道新鮮的傷痕，估計就是剛剛捕食留下的。

對比大頭，它們的眼睛就跟人差不多大，遠遠看過去，很容易忽略。

微微長開的嘴，下頜牙齒整齊呈圓錐形，上頜卻有一個個小圓洞。

很明顯是嘴巴合上後，牙齒擠壓上頜，時間一長，就形成了洞。

宋文彥看龍苡自然的伸手進去，即使只有一排牙齒，就憑抹香鯨的咬合力也能夾碎手腕。

龍苡與鯨類和諧相處的場景，不論看幾次，總是讓他驚訝。

雖然知道抹香鯨的牙齒用處不大，但被她輕輕一碰，就掉落，也太脆弱了吧。

反應過來的龍苡馬上問宋教授：“它們的牙跟噬人鯊一樣，需要經常換嗎？”

“不是。估計年紀到了，之前也有過碰撞，”宋文彥回答，之後想起什麽，提醒：“那顆牙如果要帶回來，你記得讓白澤做個備案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抹香鯨屬於保護動物，你手裏的牙一看就是新鮮的，很容易被人懷疑捕殺保護動物。”在這方面，軒轅國管控很嚴，只要查到直接沒收，即使幾百年前的牙也禁止售賣。

如果是來歷不明，不排除被公安機關起訴。

聽宋教授這話，龍苡已經猜到抹香鯨數量少的原因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反正事情是小白做，龍苡答應得很順暢。

此時已經離開深海，海裏的視線也不再黑暗無光。

龍苡擡頭剛好看到前面一頭抹香鯨，從身體排出一團褐色的東西。

身體馬上反應，往右側快速游去。

雖然覺得這情況在海裏正常，但代表她可以沒有陰影的游過去。

龍苡避之不及的反應，通過直播角度的轉變，宋文彥也察覺到了，不由笑道：“抹香鯨的糞便可是最受歡迎的東西，你若能找到一塊黑色的石頭，價值百金哦。”

“你們什麽癖好，竟然喜歡糞便？”龍苡皺眉，還百金，又不是人參果。

“你聽過龍涎香嗎？屬於動物香料中最昂貴的一種，且可遇不可求，以之配置的香水屬於頂級奢侈品。”

雖然沒多少人見過，但應該能經常聽到。影視劇、小說中，往往把它當做身份象征。

龍涎？

字面的意思不是龍的唾液嗎？

怎麽還扯上龍了，名字也怪。

“那就是抹香鯨的分泌物，”宋文彥似乎能感受到龍苡表露出的無語，繼續笑著說：“剛開始確實是黑色惡臭的軟狀體，但經過海水、空氣、陽光的沖刷，開始變硬變白，慢慢散發出異香。這才是龍涎香。”

“當然了，不是所有的分泌物都能成為龍涎香。”如若不是形成艱難，價格怎會一直居高不下。

“你也知道抹香鯨的食物是巨型魷魚、章魚，它們身體確實柔軟，但類似鸚嘴的喙消化不了。多數情況下抹香鯨會吐出，但偶爾也會吞下，為了不劃傷腸胃，身體會分泌一種粘稠物質，把喙包裹住。”

龍涎香最開始，其實是腸道結石。

抹香鯨的腸有兩百多米，小結石很快排出，但大的結石就一直堵在腸道裏。

越堵抹香鯨的肚子越疼，就會繼續分泌那種粘稠的物質包裹。就像珍珠一直待在蚌殼裏，時間越久就越來越光滑明亮。

因為形成艱難，所以其他國家才沒有喪心病狂的捕殺所有抹香鯨。

但如果是擱淺死的抹香鯨，很容易被人開膛破肚，翻找是否有龍涎香，即使還只是半成品。

“既然知道香料來由，怎麽還用得下？”香就能掩蓋它的來由嗎，反正龍苡無法直視。

“那玩意價值連城，我用不起，不過有錢人確實很喜歡。”在古代只有帝王能用，即使是現代，存貨也是狼多肉少。

看不懂人族的想法。

到底香到什麽地步，才會那麽喜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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